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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九章（第1页）

无论是出身不俗的康诗涵和何千雁，还是不久前与苗娘同为平民的水纪真与一众侍女，都专注聆听着苗娘的过往，全然没有觉得不耐烦，苗娘的经历对她们来说都是闻所未闻的奇闻。

苗娘从最初开始讲了一刻钟后才进入正题，就是她弟弟——原本叫作苻健的语仙姑娘、以及她弟媳的女儿、他们的故事。

苗娘在镇东门定居之后，仍然有和语仙联系，不过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和女儿被人抓去凌辱的事，毕竟说了也不过是让语仙平添担心，只道自己和女儿迁居到镇东门。

而语仙在前几年还算过得不错，她跟着戏班周游于辽东和龙玫县各处，所到之处必能将她和戏班的名气打响，更广受各地贵族、士族和地方官府欢迎，沿途被他们所保护着。

有名气的戏班到自己的领地来，带来收益、振奋士气之余还能让贵族或是官员的名声变好，领主们和各地官府自然也不遗余力地吹捧语仙所属的戏班，在戏班本身的质素和别人有意吹捧之下，不过两年时间就已经名闻龙玫北部城镇。

敏锐的苗娘从信中的只言片语中看得出，她们的戏班受欢迎、还能让贵族和士族们派兵护送，并不仅是因为名气，诸如受某地士族欣赏而轮流在各家府上表演了一整月、在某地军营因为对方极为热情而坚持送行一百里、某位子爵因为太喜欢语仙的表演而赠予大量财宝等，苗娘觉得定是有不可告人的事情发生过。

不过语仙好像是乐在其中，加上龙玫没有被战火波及，苗娘每次阅信过后都只是会心一笑，替脱离苦海的幼弟高兴。

唯独让苗娘吃惊的，就是数年之后语仙居然成亲了，对方是一个仰慕他而加入戏班的女优献月，献月长相清纯、身姿妖娆，声音清脆动听，语仙演剧跳舞、献月唱曲说戏，两人逐有默契，又常被班主安排在同一个房间，日久生情私定终身，在班主见证下成了亲，特书一封给长姐报讯。

苗娘对自己弟弟有家室自然无不高兴，只是有点奇怪，语仙是个长相优美的阳痿伪娘，居然有女孩子看得上她，又担心到底两人能否育有子嗣，不过无论如何，苗娘见语仙在书信上表示自己过得十分幸福，也就不再多想。

成亲之后没多久，语仙的来信又带给她惊喜，献月居然怀上了语仙的孩子，苗娘直至如今仍是百思不得其解，以语仙的身体……恐怕连行房时进入对方体内都难以办到，还要让对方怀上，苗娘完全想像不到是怎麽做到的。

过了一段日子，或许是苻娼女的厄运传承了给苗娘姐弟，语仙的孩子出生后不久，一次演出时被某位途经龙玫郡的修士看中，抓走了当他的炉鼎，而献月则被看中的贵族带走轮番淫辱，意外怀上了那个贵族的孩子。

班主早就带着戏班离开了，在修士大人和领主大人威逼利诱之下，不过区区一初阶武士的班主也难以抗衡，逼不得已只能将语仙和献月抛弃掉。

一年之后，那个贵族或许是玩腻了，而修士亦带着语仙离开了龙玫郡，被抛弃的献月孤儿寡母在龙玫郡中无依无靠，唯有靠着语仙对她所说的家乡所在与跟苗娘来往的书信，带着两个女儿千里迢迢走到乌骨镇来投靠姑子，苗娘就是在与献月相见时才得悉她们的祸事，立刻就收留了献月母女三人。

不过故事到这里还没结束，献月虽然不是甚麽绝色美人，长相只能算是平平，可那妖娆的身段却骗不了人，加上一屋五女子俱都相貌中看，在镇东门的贫民街外围引人注目得很，家中没有男人的她们被各类型的男人追求算不得甚麽大事，不过却时有地痞无赖来骚扰，害被凌辱过的献月和苗娘的女儿担惊受怕。

当时解救了他们的就是康大成，在祁阴子的运作下，镇卫军都隐约知道康大成有官府作靠山，若无武士出面，康大成在此地就是一霸，当时康大成就是看上了她苗娘的狂蜂浪蝶之一。

康大成的癖好有别于常人，他对那些青涩幼嫩的少女不感兴趣，反而特别喜欢像苗娘这种年岁稍长、身段丰腴、富有肉感的成熟人妻，除了在乌骨镇娶的新妻之外，他的外妇全都是某家巨乳寡妇。

在苦况中流转数年，本来为重次守身如玉、坚拒其他男子示好的苗娘早就看开了，也知道自己一家当时的情况有多麽恶劣。

若是再没有一个能镇住贫民街住民的靠山，少不免又重演数年前的惨剧，甚至更为凄惨，被那些连武士和家奴都不是的恶痞子、臭乞丐强暴，住在镇东门数年的她知道康大成是有头有面的大户人家，于是苗娘半推半就之下当了康大成的外妇。

早上在康大成的客栈做女侍，晚上到康大成房里做他一个人的女侍，然而苗娘始终瞧不起康大成，只道自己以前占有自己的都是武士，而康大成不过是暴发户一般的男人，除了交合之外就不愿做其他侍奉，唯一一次口交都是百般不情愿地敷衍了事，久而久之就让失去新鲜感的康大成深感无趣，过几年又另结新欢，就没再来寻苗娘。

而苗娘也乐得如此，她当初并不愿像贫民街的女子一般委身于富贾和大户人家，假若她如此做了，女儿、弟媳和两个侄女定然免不了同被他人侵占身子，而康大成却只对她有兴趣，所以才决定委身予他，现如今早就借到了康大成的势，即便不再侍候他也足以震慑那些地痞。

自此之后，苗娘也放开身心，始终自己已经不再乾净，被各种不同的男人享用过，即使客栈不会要求女侍必须接受有地位的客人买她们身子的要求，苗娘最终还是如同苻娼女和语仙一样，当起了娼妇卖身予男人。

然而苗娘接受对象还是很有要求，她只挑些自己看得上眼的、长得中看得武士子弟来卖身，而且她也不是荡妇，卖身并不频密，短则一两月，长的话可以一整年不碰男人，最常也就是像今天那样对峥二爷这种略有地位的军官暗送秋波，让他们满足的同时保障自己的安稳。

苗娘的故事让康诗涵她们默然，不知道在作何想法，可是随侍在侧的康大成嘴角抽搐，显然十分不满，还得在大小姐面前拼命抑压着。苗娘在讲述时自然不会把自己瞧不起他的事说出口，只道康大成勾引了她作外妇，及后另结新欢把她给遗忘掉。

康大成担心这让自家大小姐有了些不好的想法，不过显然是多虑了，就算康大成真把苗娘当成泄慾工具用完即弃、再让她到客栈当女侍卖笑来压榨，她们也不认为有甚麽，始终苗娘不过是娼女所生，本来就该是贱民之流，被当成肉便器玩遍就丢掉亦不值可怜。

苗娘的事情连康大成都没听说过，只以为她真的是贫民街边陲某老妇的儿媳，就算不是他也不会去为了一个贫民求根问底，只要知道她背后有没有能依靠的对象就可以了，毕竟若是真有背景，谁没事跑到贫民街来，就算老的有苦衷，总不可能让小的也跟着吃苦，事实上苗娘亦不过是个贱户出身的落难少妇，此时的康大成也没觉得甚麽。

苗娘停下话语不过一息时间，刚好献月就带着两个少女走进来，她们刚刚被门口的老伯告知苗娘带着贵客来找她们，就走到隔壁的小妮家，去瞧瞧发生甚麽。

众人打量着刚踏入前院的三人，随意扎着妇人髻的献月面容憔悴，或许是岁月磨人，虽然脸蛋依旧中看，皮肤却略显粗糙，再往下一看，献月用宽大的衣衫遮掩住苗娘姐弟二人所形容的妖娆身姿，看上去跟姿色尚可的朴素村妇没两样。

紧随其后的是苗娘她女儿修颐，跟康诗涵年岁相若的修颐长得瘦削，五官端正、面容秀美的她显得有些清冷，大概是遗传自父亲，轮廓和丰满圆润的苗娘并不相像，而且神态怯弱，走起路来都是颔首低头，看上去像是畏惧着身边所有事物。

反倒是献月与语仙所生的女儿苻欣，跟修颐一样身材高挑，可是年纪比之还小上几年的苻欣却比她丰满得多，即便是厚重的冬衣亦难以掩盖胸那两团硕大之物，狡黠狭长的美目印在那张妖媚的瓜子脸上，更让她在举手投足间尽显媚意。

康诗涵再多审视两眼，才发现苻欣和吕嫖一样，肌肤出奇地水嫩，在寒冷乾燥的辽州大地上，大多数平民的肌肤都是颇为乾涩和粗糙，除了大户人家能时常服用补品、涂抹面霜等，用各种方式保养，像苗娘一家这种贫民根本没有这种享受，康诗涵只能感叹她们姐妹天生丽质，连她以前都是花了不知多少银钱在脸蛋上才有这种肤质。

苗娘兴高采烈走到她们面前，道出康诗涵等人的来意，相较于苗娘和吕嫖的雀跃，献月几人显然不愿接受，尤其是献月和苻欣，更是明显地展露出抗拒的神情。

「我不管！我才不要一辈子待在这破地方！」

在前院静坐等候的众人听不见她们的争论，不过刚好吕嫖突然很激动地对献月道，瞧见献月还想说些甚麽来劝止吕嫖，康诗涵终于坐不住，走到她们面前。

「妾身明日再来，你们就想清楚再给答覆吧。」

丢下这句话之后，康诗涵就准备带着人离开了，不过吕嫖却坚持要随康诗涵而去，就带上小妮的女儿一同离去，小妮自然不像献月般阻挠女儿，更对此事喜不自胜，苗娘亦觉得机不可失，就拉着修颐跟上，独留下献月母女二人和屋主小妮。

康诗涵离开小妮的屋宅后，才开始审视起她的女儿来，这个叫阿羊的女孩实在是太普通了，普通的样貌、不甚突出的身材、甚麽衣着挂上去都一样朴素、还有说起话来那单调的藻辞……一切一切都再普通不过，既不卑贱寒酸、却又无处显眼，可以说是……真正的、下人该有的模样。

在跟阿羊聊两句之后，康诗涵就不再理会她了，因为这时的阿羊显得十分拘谨，连走路都在注意着身旁的侍女，生怕弄脏了她们身上看着造价不菲的丝质衣裳，跟康诗涵对话时，需要略作思考的对答都因为紧张而口齿不清。

一行人沿着贫民街边缘的狭路走，快要走到拐角处时，却被人从后喊住了：

「夫人请留步！」

听见一道男声呼喊她，康诗涵亦是讶异，以她们的神识，早就发现有人跟着她们，不过康诗涵初时只以为是像这两天跟着的尾巴，是镇长府或者各大世家派来打听的家奴。慕辛都发话说随他们便，康诗涵就没有理会，殊不知那人居然堂而皇之露面。众女转过头一看，在众人后面喊话的，正是来贫民街前见过的峥二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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